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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7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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單獨談話。咱一看麻煩來了,一準是這事陷了……

領導找我們要人,咱還想扛呢。老王說:你小子把我害了。讓小白子接人去吧……屋裏副所長還盯著教育我呢,屋外吵吵嚷嚷地把人帶回來了。心想這一回來不又得送收容所啊。沒別的轍。到宿舍翻出本《法律法規》來,在裏面找到“婚姻法”。咱向領導正式提出,結婚還不行麽?!這副所長咧半天嘴沒想出詞兒來,最後吼了一句:你知道她的經歷嗎?!我說:基本知道吧。他擡高嗓門:她被她繼父強奸過(大概是這樣女人不能要)!我依然梗梗脖子:強奸和結婚有關系嗎?!這邊正玩命爭執呢,窗戶外邊響起哭喊聲。我們都出去了……

原來是馬上要把小謹往收容所送,車等著,她正在地上打滾哭:求求你們!求求你們!這邊副所長喊:把她架上去!俺這邊可聽不得“求求你”這幾個字!一瞬間不是憤怒,是悲傷,極度的悲傷。感覺全身血液忽地都到心臟裏——沒了。帶隊送人的是老楊,平時我倆關系不錯,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,也沒看俺臉色。還提溜根電警棍跟俺開玩笑:要不你去送吧。我順手接過警棍回頭掄圓了照副所長腦袋上去了……

這一棍子沒打上!敢情,這一棍子大家希望打上去,事實就是沒打上。

不是不想打,也不是力道不夠。原因是身後的老楊太近了,棍子又長,掄起來動作大讓他反應過來了。

要是真打上了,咱的警察生涯當年說什麽也就結束了。

這裏一些細節要解釋起來比較長:當時俺怨恨的原因,包括為什麽那麽快就要把人送回去,連商量的餘地都不給。後來才知道是收容所為其它事找所長,無意中問到這事,所長才發現俺大夜裏把個姑娘帶走了,懷疑俺行為不軌。多年以後,俺與那女孩再次見面時她才告訴俺,她被送回去又被審查了半個來月。確實搞清了俺清白,才把她送回江蘇老家的……那些自是後話。

當時,身後的老楊嚇一跳,一胡嚕把我的右胳膊帶警棍都摟懷裏了。嘴裏一疊聲地說:這怎話兒說的呢?老楊叫楊令法,是練炮錘的。咱右手是出不來了,剩左手撈著副所長的領口就往懷裏帶,他一掙巴領子都撕開了。這時指導員過來想喝住我,當時我昏了頭,一把也把他領章給撕了。一折騰,大家都過來了。幾個哥們擋在前面,和我一撥兒覆員回來的蘭子摟著我:大家都理解你,你現在千萬別沖動啊!咱一看他們幾個擋在前面的“銅墻鐵壁”是沖不過去了。想求大家讓開條路,兩腿一彎就往地下跪,頭一低,眼淚像自來水管子裂了似地噴了出來。嘴裏叨咕著:都XX是人啊,都XX是人啊……

折騰半天,那邊人也送走了。這邊指導員說:你別上班了,到後院反省去!

反省?!老子不幹了!把領章一撕,帽子扔房上去了。話說那帽子也不爭氣,從房上骨碌骨碌又掉下來砸我腳邊了……咳……到後院宿舍我換上便服夾上小包出門了,幹什麽呢?上訪去!

走在長安街上,就想上哪兒去告呢?一抹頭奔燈市口的全國婦聯了。進門說上訪,人家問你哪兒的啊?派出所的。人家都覺得奇怪啊,圍過來三四個中青年婦女。我把過程一說,提問三條:一,這樣情況該不該收容(當時收容條件是無錢無糧,乞討要飯)?二,這孩子被繼父強奸是不是你們婦聯該管的?三,公民是不是受婚姻法保護?我提出結婚怎麽還要強制收容?人家幾位看著我樂,咱覺得有點像看怪物。人家說話挺客氣:“您說得有道理,但這事您還是要找自己單位解決……”

咱明白這都是大抹子抹稀泥。得!回去吧,灰頭土臉回到單位宿舍一拉門,靠!這才發現我爹媽在我床上坐著呢!咱打小愛淘氣,沒少讓爹媽操心,14歲時就被爹媽送去當兵了。誰成想這23歲了還讓人請家長啊。爹媽一來俺是頓時沒脾氣了。給咱定的問題是“未經領導批示私自接收容人員出來,辱罵毆打領導”。

接受大家幫助教育,查思想找根源,一個是組織紀律觀念淡薄,一貫自由散漫。還有就是看上人家女的了。俺一悶頭:全接受,承認!嘴上做檢查可心裏還惦記那女孩子怎麽樣了呢。多年以後那女孩又找回來是後話。

那些日子我和老王是處於半停職狀態,白天寫檢查,夜間負責巡邏。

扯一大圈兒才說到我們巡邏上了。咱有個毛病——什麽時候都不想閑著。

巡邏還老想撈點“魚”回來,開始幾天的巡邏也撈了幾個蟊賊。這不,念叨念叨就碰上兩條“鯊魚”級別的!

那時的通緝、通報伴隨著不斷地撤消工作,新的舊的一大堆。俺喜歡沒事翻騰著看。那張通緝大致內容如下:

於學厚,男,31歲,身高1.65米。體格較壯。因搶劫、盜竊判無期。

王顯明,男,19歲,身高1.72米,體態稍胖,因殺死自己的親生父親被判死緩。

二犯於1984年8月1日在內蒙包頭,內蒙勞改局第一監獄挖洞逃跑……

這裏先簡單侃侃我們夜間是怎麽抓人的吧:那時,車站廣場到天熱時一般睡個一、兩萬人也算正常。警察分兩部分。一部分便衣抓現行,賊把偷睡著的旅客叫“摳死倒”,“摳”出錢、手表等貴重物品,或整包順走。我們是制服巡邏,官稱巡邏盤查,我們俗稱“幹拍”。到夜裏我們制服“幹拍”,我們老所長稱為:打騾子馬驚。滿廣場都是睡下的,突然站起來不是上廁所就是有事。我們這些制服一過來眼角都尋摸四周,要是遠處突然站起來的必是重點。接下來,就看睡著的裏面有沒有上相的了。

話說這二位就是典型的“上相”……

那晚上我們像往常一樣的走啊走啊。犄角旮旯都轉個遍。這有個規律,一般“唰”(外逃或剛作完案的)著的都往旮旯躲,您看哪個不服不份兒的一準沒事。有事兒的都像——耗子。

轉到快半夜一點了,我倆商量,再轉一圈就找地方瞇會兒。說著就到了站東路北的20路汽車總站。密密麻麻滿地睡的人啊,在東北角上的兩個目標我倆連商量都沒商量就上去了。為什麽呢?因為滿廣場睡覺的人都是鋪著紙殼或報紙,唯獨那兩位鋪的新床單。等蹲下細看那二位還睡得死死的,拿手電一照,謔!裏外三新。尤其是新潮的米黃色夾克衫一水沒洗。我倆心裏先有個七成把握……

這與犯罪心理有關——不義之財得來快,去得也快。那年代把新床單鋪地下,一般老百姓是揮霍不起的。再者,您誰來首都不是拿出壓箱子底的得意衣服來呀。一水沒洗就套上本身就不舒服,用咱老百姓的話講——那還沒穿出來呢不是?

把那矮個歲數大的先叫醒。問:你哪兒的?答:沈陽。問:多大?答:31。

這位邊答話邊用明顯的蹬踹動作把年輕的蹬醒。問年輕的:多大?答:19。問:哪的?答:內蒙。

我倆心中大驚!說曹操曹操就到跟前了!

他倆躺的位置北和東都是墻。我和老王形成夾角把他們堵住。話說那年輕的一醒,激靈一下往起站。俺喊別動!還沒喊完歲數大的一哈腰,一頭沖俺就撞過來。那年月俺1.82米,體重114市斤,估計人家以為打棗桿子不禁撞。

俺是心一橫一把鎖住了他脖子,雙手合力較勁地勒。眼角餘光看見那年輕的掄起一拳擊在老王的太陽穴上,老王大叫:你丫敢打我?!倆人影一閃,奔路南的黑胡同消失了。

俺腋下夾住的這位,一股男用香水味直鉆俺鼻子。俺還喊:別動!您讓人家不動就不動啊?咱算知道為生命掙紮的人是什麽聲音了——底下這位發出的是“嗷”、“嗷”的長嘯,活脫脫的狼嚎音。只三兩下,俺手裏就剩半拉屁股了。再撲,再掙脫。俺感到氣喘不上四肢無力……

黑暗的夜空中開始響起俺淒厲的聲音:來幫幫忙!!!他是死刑犯!!!俺與他滾在一起,感覺四周“唿”地起來一片黑森森的樹林——那是睡覺的人們被喊醒站起來。可很久沒有援手伸出。

後來俺回憶這段就感慨——別以為人民警察都像電影裏那樣高大不可戰勝,您是人。對方不想招惹您的時候聽話,想反抗的時候您得上去跟人家拿實力較量。咱實力不濟就得呼救不是?再者喊“死刑犯”誰輕易敢上啊?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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